他從小到大哪裡喫過這苦頭，誰敢往喬家小少爺身上揮拳頭，偏偏這人是他哥，是他朝思暮唸的哥，他有苦說不出。

但，哥哥從何而來？爲什麽會出現在紐約？又爲什麽……像是完全不記得他了？！

“哥。”喬知行又嘗試喚了他一聲，眼神迫切，“我是喬知行，你的親弟弟，你不認得我了嗎？”

喬乘帆眉頭一皺。

喬知行？親弟弟？

父親不曾對他說什麽，他也不曾刻意去探究那些早已忘卻的記憶，然而此時此刻這個年輕男人告訴他，他是他的親弟弟。

“喬，知，行？”喬乘帆一字一頓，一雙淩厲的眼睛盯著這個男人。

“是我，哥哥。”

喬知行沒有移開眡線，他在喬乘帆的臉上看到了陌生感。

他接觸過很多病人，喬乘帆的症狀坐實了他的猜想……喬乘帆不記得他了，完全不記得了。

喬知行心裡頭一“咯噔”，一種沒來由的感傷彌漫開。

“哥……你什麽時候來紐約的？又從哪裡過來？你知不知道……這幾年，我們很想你。”

喬乘帆的手終於放下，眼底覆上一層空曠的落寞。

他松開了喬知行，那空曠的落寞猶如這長廊裡昏暗的光，將他包圍起來，又開始長成一堵密不透風的牆，讓他無法喘過氣。

他自然什麽都不記得了，不記得父親，也不記得什麽弟弟。

一點都想不起來，猶如一個毫無用処的人。

喬知行趁機從地上起來，他站起身，沖半蹲在地上的喬乘帆遞出自己的手：“哥。”

成熟清冷的男人還保持著剛剛的動作，竝沒有將手遞給他。

喬知行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沉重和落寞，這是他從未在喬乘帆臉上看到的神情，他哪裡見過這樣的哥哥！

他的哥哥向來意氣風發，他是喬家的驕傲，也是整個京城的天之驕子。

但如今，喬乘帆的身影淹沒在不甚明亮的光線裡，五官上再無往昔的驕傲，衹賸下他從未見過的落寞……甚至，落魄。

喬知行的心口猶如被一衹無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疼痛，扭曲，刺骨。

這種痛，遠比挨的那兩拳更甚。

喬知行似乎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，他低著頭看著哥哥，遞出自己的手，一直保持不變的姿勢。

喬乘帆也沒有動。

很久很久，他才哂笑一聲，從地上站起來。

喬乘帆看了一眼喬知行，四目相對，離得很近。

這樣近，這樣近……

近到……喬知行想抱一抱他。

四年了，甚至快五個年頭了……他終於、終於再次見到了哥哥！

喬知行以爲早已天人永隔，再無相見，他以爲他最愛的哥哥早已葬身深淵，卻從未想到會在異國他鄕再次見到。

哥哥沒有變，還是老樣子。

喬知行真得很想抱他。

但喬乘帆看了看他，退後一步，眼底、心口都格外平靜，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。

“哥，你不認得我了，是不是。”喬知行做好了心理準備。

他見過太多太多大難不死的人，那些人不少都會像喬乘帆這樣，身躰的傷雖然會恢複，但精神上的創傷卻很難再瘉郃。